第73章

發佈時間: 2024-04-23 15:4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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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下午來上班,oK?」面試的是小老闆,看起來年紀也很小,做事有些急躁,隻簡單問了她幾句,就拍板定下來了。

盛夏點頭,收起自己臨時準備的簡歷,躬身應了句,「謝謝老闆,我下午準時來上班。」

江燃抬了抬下巴,看著人出去了,才撈了把桌子上的手機,在手裡轉了一圈,手指微動,撥了個電話出去,通了的時候,他擱在耳朵邊兒吐了三個字,「你過來。」

沈紀年正在準備著下午出庭的資料,靠在打印機旁接了電話,在打印機運作的嘈雜聲中回了句,「什麽事?」

那語氣,雖然一如既往的冷淡,總歸和前幾個月不同。

而且是,非常非常的不同。

如果說他前幾個月整個人冷沉冷沉地像塊兒千年不化的冰,那現在大約像是冰雪消融的椿水,雖然依舊帶著點兒未消的冷意,但整個人的氣場都變了。

作爲老闆,江燃覺得自己十分有必要關心一下員工的精神狀態,再次挑了下眉,却沒表露出來,故作沉穩地說,「下午庭審的事,你過來一趟,我有話跟你說。」只是尾音裡的略略的上揚,暴露了他內心澎湃的八卦之情。

江燃這個人,哪都好,就是帶著點兒公子哥兒的散漫氣質,愛玩愛鬧。

打印機停止了運作,沈紀年彎腰把資料攏在手裡,裝作沒聽懂他暗藏的打趣,「嗯」了聲。

手機裡插進來一條信息,是盛夏發過來的表情圖,轉圈跳舞的天綫寶寶。

她說:面試過了,話說你們事務所的老闆好敷衍哦,我還沒說兩句,他就同意讓我過來上班了。

沈紀年想起早上她臨時去整理的簡歷,是之前做的,删改了一部分,就拿去打印了。

但對於之前來應聘的幾個大學生來說,已經是非常優秀了。

她四六級大一就過完了,英語一向是她强項,後來教授建議她,以後如果有志涉獵國際新聞方面,英語水平還可以再提升一些,尤其是口語,讓她如果有興趣,可以參加一些考試。

她就去考了雅思,其實倒不是爲了分數,只是給自己個目標,學習起來不那麽枯燥而已,大概考了有三次,最高一次考了7.5。

她把成績貼在了簡歷上,現在很多企業公司都不是很注重什麽英文證書,很多人都只是比較會考試而已,英文水平怎麽樣,面試的時候隨便聊幾句就聽得出來。

但盛夏的水平,在應試教育的大背景下,已經算是非常漂亮的了。

又是Z大新聞系在讀生,連續兩年拿了國家獎學金,有國外實踐學習的經歷,如果他是面試官,大概看一眼也能敲定了。

畢竟,這份兼職的工資,也並不是很高……

他笑了笑,回她:是你對自己認識不清。

盛夏:……有嗎?

沈紀年:嗯。

盛夏:……

主要是身邊有他,所以看什麼都不優秀了。

沈紀年嫌發消息太麻煩,直接撥了電話回去,一邊往江燃的辦公室去,一邊和她說話,「現在在哪?」

盛夏在冰淇淋店坐著,一邊兒吃黑鬆露巧克力冰淇淋,一邊兒喝冰果茶,人嘛,越不讓吃越心心念念。不過盛夏面不改色地回他,「嗯……在逛街,去年的衣服都變大了,得買新的。我看看也幫你買兩件?你的衣櫃每次打開我都懷疑自己眼睛重影兒了,不仔細看,都分不清款式。對了,我不回去了,下午直接去上班。中午我等你吃飯?附近有個私房菜館,聽說還不錯。」

作為一個律師,他恰好有不錯的細節觀察能力,和出色的推斷能力,她那邊很安靜,沒有說話聲,偶爾能聽見勺子碰撞玻璃杯的聲響,她應該在吃東西,吃什麽?能讓她說謊的東西,不用猜他都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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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幽幽地問她,「在逛街?」

盛夏咬了一口冰淇淋,濃鬱的巧克力的味道化在舌尖,滿滿都是幸福的味道,她含混地「唔」了聲,心理素質良好地回著, 「嗯,怎麽了?」

「沒什麽,多買幾件,不想提的話,讓他們打包直接寄家裡去。」

盛夏「哦」了聲,「你現在掙錢了嘛,很硬氣哦?」

「不多,夠我老婆花而已。」他一本正經地回答。

盛夏咬著勺子笑出了聲,「謝謝沈老闆。」

「好了,不說了,我有事要忙。」

「那拜拜。」

「中午我陪你吃飯,訂了餐發位置給我。」

「好嘞!」

盛夏挂了電話,一邊挖著冰淇淋吃,一邊給童言匯報自己這幾天的養猪生活。

童言在實習,忙得脚不沾地,喝水的功夫跟她吐槽辦公室裡一個「作精」少女,盛夏安慰她,「就當見識一下物種多樣xin了,別生氣嘛!」

童言在那邊「喲」了聲,「幾個月沒見,你這言辭突然犀利了起來啊!」

盛夏:「……被你傳染了吧!」

「扯淡!」童言不知道想起了什麽,聲音有些悵然,「我原本還擔心你心理上會不會有後遺症,看來是我白擔心了。」

盛夏一下子沉默了,頓了好一會兒,輕聲說:「我神經比較粗壯,沒什麼問題,你別擔心啊!我在那邊,算是被照顧的很好了。」起初是費教授照顧她,讓她待在大本營活動,後來南下撤退,退的地方也是後方中心區,戰火燒不到的地方,她除了起初受了點兒驚嚇外,幾乎沒受什麽大的衝擊。

因為跟著醫療團隊一起撤下來的,有醫生對她進行過簡單的診療和心理疏導。

那時候精神壓力的確很大,但不是那種壓倒xin毀滅xin的撞擊,更多的是一種壓抑和焦慮,害怕和恐懼。身處其中,恐懼是難免的,但不至於壓倒她。

而且她不是孤身一人,身邊有同伴,有軍方的人一直在鼓勵安慰他們,告訴他們現狀,和後續大致的走向,危機解除後第一時間送他們回了國。

其實現在回憶起來是很可怕,但當時身處其中,反而沒想那麽多。

過去才沒幾天,盛夏回憶起來竟覺得有些模糊了。她笑著搖了搖頭,吃著黑鬆露巧克力冰淇淋,喝著冰果茶,誰能想到,沒多久之前,她還穿著破舊的衣服,睡在潮濕髮黴的毛氈墊子上,晚上沒有燈,偶爾能聽見炮火從很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像是椿雷的聲音。

現在的時光,盛夏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讓人感到珍惜,她以前其實不很愛說話,但最近好像很喜歡碎碎念,跟沈紀年講話,一直嘮叨,說個沒完。

她不知道,沈紀年有多喜歡她嘮叨。

……

童言一時沉默,那樣的環境,怎麽可能會好,她想想都覺得後背發凉。其實以前也經常能看到新聞,哪裡和哪裡打起來了,哪裡又爆發了戰爭,很遙遠,遙遠得覺得不真實,那些屏幕裡的死亡和戰火好像隔著一個次元壁,就算偶爾揪心一下,也沒多少觸動。

其實人類的感情有時幷不共通,很多時候除了感同身受之外,還有一個詞叫事不關己。

但盛夏被困在坎博隆那幾個月,她每天都盯著新聞,看哪裡又在打,炮火炸響的時候,她總是會忍不住一哆嗦,總會想,她的盛夏是不是就在附近,有沒有受傷,有沒有……

半夜三更去騷擾沈紀年,問他有沒有盛夏的消息,聽見他清醒又嘶啞的嗓音,就知道他又失眠了,她一邊擔心盛夏,一邊又擔心盛夏萬一哪天回來了,估計沈紀年都要猝死了。

有一次她勸沈紀年,「你可要照顧好自己啊!別盛夏回來了,你垮了,她會自責死的。」

他說:「我知道。」

還有一次她在學校看見他,是六月份,畢業典禮那天,他戴著學士帽站在草地的雕像前,有幾個女生過去問可不可以和他合影,他迷茫地抬了下眼,最後搖了下頭,話都沒說半個字,只是盯著雕像發呆。

那是當地一個民間雕塑家的作品,叫「伴生」,盛夏從前很喜歡,有事沒事跑過來坐一坐,給它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拍攝。

童言沒藝術細胞,反正也看不出來有什麽好的,只記得底座上刻著一行小字:你走來,剎那天光大開。

那幾個女生悻悻離開了,大多數女孩子還是喜歡溫和有趣幽默熱情的男生,高冷這一類隻適合在電視上看看,或者放在二次元裡萌一下,放在現實裡,再大的魅力都讓人望而却步。

人走遠了,女生才小聲吐槽,「拽什麽拽啊!真是的,合個影而已,有必要這麽高冷嗎!」

童言知道,其實沈紀年不是那種高冷的人,他的感情是極度內斂的,你要靠他很近,很近的時候才能感受到他溫度。

但很少人能靠近他。

大概迄今爲止,只有一個盛夏,所以他滿腔的熾熱和愛,都交付給盛夏了。

他在想念盛夏,童言能感受到。

哎,童言不想去回憶這麽傷感的事的,隻叮囑她,「你老公是我見過最模範的老公了,這麽多年了,對你還是那麽好,你可要珍惜啊!我現在就祈禱他眼瞎的毛病不要好,然後你們就可以一直一直在一起了。」

盛夏笑駡了句,「我可去你的吧!」

「好了,不跟你說了,我得去工作了。」

挂了電話,盛夏又收到沈紀年的轉賬。

1後面好多個零。

他說:過兩天開個副卡給你,先用著。別吃冰淇淋了,不然回去收拾你。

盛夏一口咬在勺子上。心跳都跳停了。

他怎麼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