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發佈時間: 2024-04-24 15:4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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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絕色

二零零五年一月份, 冬天的凜冽初初到來,講臺前的老師推了推眼鏡, 嚴肅地說「同學們, 今年是你們初三的最後一年了,下學期你們來學校, 就已經是初三下的學生。老師希望看到一個全新面貌的你們, 假期在家好好複習, 我們七班一直是所有班級的表率,希望今年老師能收到所有孩子考上一、三、六中的消息。」

初三的學生們受到鼓舞, 大家齊齊應聲好

「那麼, 接下來就放寒假了,大家注意安全, 不要去河、塘處玩水, 祝大家有個愉快的新年」

「曾老師新年快樂」歡呼聲漸起,曾老師笑著搖搖頭,都還是一群十四五歲的小少年啊。

花婷背著書包愉快地和貝瑤走在一起「瑤瑤你真厲害,考了我們班第三名。」

貝瑤笑笑,裴川才是最厲害呢。如果不是和他一個班, 她一直都不知道原來年級第一一直是裴川。

兩個小少女在岔路口分別,花婷用力地搖搖手, 雙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明年見」

「明年見」

貝瑤回家的時候, 天空又飄起了雪。

「瑤瑤快進來, 看什麼呢」

「媽媽。」貝瑤回頭, 看見了出租屋門口抱著孩子的趙芝蘭。

小貝軍才十個月大, 圓溜溜的眼睛好奇地到處看。見著姐姐了,小手樂得直揮舞。

趙芝蘭被他小手打到臉頰,把他裹好哭笑不得「就喜歡你姐姐是不是見到你親爹都沒這麼興奮。」

小嬰兒貝軍捕捉到母親話裡姐姐兩個字,咿咿呀呀跟著重複「結、潔潔。」

貝瑤鼻尖蹭了蹭他暖乎乎的臉頰,笑著糾正「是姐姐。」

「潔潔。」

小貝軍第一個學會的詞語不是爸爸媽媽,而是姐姐。

趙芝蘭說「晚上回家收拾下你要帶的東西,今年我們去外婆家過年。」畢竟帶著這個「不合法」的二胎,去娘家那邊過年貝瑤的外婆還可以搭把手看一下孩子,怎麼想都是最佳選擇。

貝瑤作為一個未成年,壓根兒沒得選,她點點頭,晚上跟著貝立材回去收拾東西。

「爸爸,我下樓一趟。」

「好,早點回來啊。」

「嗯。」

貝瑤踏過潮濕的路面,今年一月份c市雪還沒有積起來,天上下著半個指甲蓋大的小雪。

貝瑤下樓,正好遇見了外出的裴川。

少年穿著深藍色的羽絨服,他拉鍊拉到了喉結處,臉上沒什麼表情。

兩人甫一見面,都停下了腳步。小雪落在她眼睫,貝瑤杏兒眼染上點點笑意「裴川,你怎麼出來啦」

「幫我爸拿信。」

那信寄錯了,寄到了對面某家人的郵箱。郵差剛剛打電話過來道歉。

貝瑤跟在他身後,看他去對面把厚厚的信封拿出來。

裴川回頭,就對上了她濕漉漉的雙眼。他腳步頓了頓「跟著我做什麼」

「今年我得去外婆家過年,再見就是明年椿天了,裴川,新年快樂」

「嗯。」他輕聲道,「新年快樂。」

「我第一次離家這麼久。」她腳尖不安地踢踢花壇邊沿,「也很久不能看見你,裴川,你要記得多喝水,過年一定不要悶在家裡,可以和陳虎他們一起放鞭炮玩。」

裴川看了她眼,沒有反駁「嗯。」

她笑著踮起腳尖,杏兒眼在蒼茫夜色和雪色中,像是一彎皎潔純淨的月亮「裴川,等我回來你一定又長高啦。我現在比你矮好多了。」

她比了一下,小少女這幾年總算長了個子,如今163,貝瑤記得自己以後是有165的,而裴川戴了假肢,假肢是根據少年的身高和發育來調整的,如今的裴川看上去有175。他高中個頭才會瘋竄,貝瑤記憶裡的裴川戴上假肢高中有有186左右。

他本來是該長得很高的。

裴川看著貝瑤柔軟的髮絲落上雪花,淡淡出聲問她「什麼時候回來」

「我媽媽說二月份,可能開學前回來吧。等我回來了,給你帶特產」她語調溫柔清脆,不知道什麼時候,貝瑤就褪去了童音,嗓音成了如今的模樣,帶著少女的清甜,卻又像是三月溫柔的風。

而裴川還在變聲期,少年嗓音粗嘎難聽,他低低應了一聲,貝瑤一步三回頭走了。

她走上樓梯,還在笑著衝他喊「你等我回來呀」

殊不知再相見時,兩個人都是不同的光景了。

貝瑤圍著紅色的圍巾坐在木門門口,身邊有一隻低頭到處嗅嗅聞聞的小羊羔。

她抱著小貝軍,小孩子目不轉睛盯著小羊看,貝瑤忍不住笑了笑。貝軍小時候很好帶,長大了頑皮些,這孩子往往看到一個有趣的東西就可以自己咿咿呀呀邊吵邊看半天。

正午溫暖的太陽高懸,山頂的積雪卻還沒有融化。

院子裡幾隻母雞高傲地踱著步子走來走去。

貝瑤外婆家在農村,家裡有一棟平房。院子裡養了小雞和小羊羔,早年外婆還養豬,這兩年倒是不養了。趙家村是趙芝蘭和趙秀兩個人的故鄉,因為過年的餘韻仍在,小孩子們會在泥塘邊玩炮。

把那炮點燃扔進去,過不了兩秒就會「砰」的一聲,泥塘的泥巴和水都被炸得老高,年味兒十足。

上午趙芝蘭和貝瑤的外婆趕集去了,不一會兒他們和村上的婦女結伴回來了。

大老遠見著貝瑤抱著弟弟,趙芝蘭柔和了神情。

張嬸子說「那是你家瑤瑤啊,我就小時候見過兩回,都這麼大了,喲,變得這麼漂亮,都認不出來了。」

趙芝蘭笑著說「孩子長起來確實快。」

和他們走在一起的,有個年輕的新婚女人叫陳蘭蘭。陳蘭蘭本來以為這是慣用的恭維話,畢竟這裡的嬸子們見人就說,你家孩子變俊了,你家姑娘漂亮了,因此陳蘭蘭面上笑著,心裡不以為意。

結果陳蘭蘭抬頭一看趙家門邊站著的小姑娘,整個人足足愣了快一分鐘。她從來沒見過出落得這麼漂亮的小姑娘

二月中旬早已過了元宵節,那小姑娘穿著粉白的襖子,脖子上圍了一條紅色的圍巾,她長髮柔柔披散下來,發尾處微卷。她膚色白皙,黛眉杏兒眼,櫻桃唇精緻,唇珠兒圓潤可愛。少女小臉無暇,眼瞳似水靈的黑葡萄,帶著濕漉漉的瀲灩,又因為年紀小格外惹人憐愛。

不要說一眾訝異的女人,就連貝瑤的親媽趙芝蘭,看到自家抽條後的女兒,都有片刻失神。

來了外婆家之後,貝瑤才突然開始抽條。

造物主偏愛這個少女,她臉頰漸漸褪去了孩童的稚嫩,帶上了少女的純真。小腰掐得盈盈一握,胸前卻鼓鼓的。這個冬天一場大雪過後,雕刻了一個精緻如畫、純情動人的少女。

她的貝瑤長大了。

某一天突然看見這樣的貝瑤,趙芝蘭半晌說不出話。她凝噎片刻,看著小小年紀就絕色之姿的女兒,以前怎麼沒看出來貝瑤長大後這麼漂亮抽條以後去了傻氣,精緻好看得不像話。簡直不像她趙芝蘭能生出來的閨女。

趙芝蘭突然覺得,貝瑤年幼時老被趙秀拿來和方敏君比較顯得有些可笑,趙秀要是見了現在的貝瑤,估計比也不敢比。方敏君憑藉著和常雪肖似的眉眼出眾,而貝瑤天然動人可入畫。

貝瑤的外婆背著背簍,接過貝瑤懷裡的外孫,對貝瑤說「去歇歇,這裡外婆和你媽媽來。今天買了年糕吃。」

貝瑤笑著點頭。

外婆回頭衝趙芝蘭說「你說是不是我這裡的飯菜不好吃啊,一個冬天過去,瑤瑤怎麼一下子瘦了那麼多」

趙芝蘭擦了擦手,也沒管年幼的兒子,讓他外婆抱著,自己開始分菜「不是,女孩子長大了抽條,我小時候不也這樣嗎突然就瘦了。」

外婆說「你瘦了也沒見你變了個人似的啊。」

「」

外婆樂呵呵說「瑤瑤真漂亮啊,我看比電視裡那些明星還好看呢。」

「媽」趙芝蘭連忙道,「別太招搖,趙秀家敏敏那事還不夠長教訓嗎別拿孩子和明星比,長得好看不好看只要平安健康都是自家的福氣。」

外婆想到方敏君,心裡也是贊同的。儘管她覺得這個外孫女好看得不像話,可是這話也不會再拿到明面上講了。

下個月小貝軍就要一歲了,趙芝蘭說「立材說那邊都辦妥了,我明天就帶著兩個孩子回去。」

外婆有些捨不得,但知道貝瑤得回去念書,少女今年就要中考了,家裡還怪緊張這事的。但讓家裡驕傲的是,貝瑤成績一直很好。

「多帶點土特產回去,炒花生,茶幹」老人家絮絮叨叨,貝瑤也在幫著裝,她記得回去要給社區的孩子和班上的好朋友帶特產的承諾。

坐在火車上回家的路上,一直有人在看貝瑤。

小姑娘十四五的模樣,水靈美麗,人群中她最醒目。她在趙芝蘭的唆使下換了個髮型,趙芝蘭時尚嗅覺超前,讓理髮師給貝瑤剪了一個類似空氣劉海兒的額發,瞬間又純情了幾分。

貝瑤睫毛又長又翹,蝶翼般輕盈,她眨眨眼眸中清靈,討喜極了。

貝瑤還不太習慣受到這樣的關注,她不安地摸摸自己的頭髮「我真的變化很大嗎這樣會不會奇怪。」

趙芝蘭看著明明跟小仙女一樣、卻懷疑自我的閨女,笑得直打跌「長大了還是傻氣。」

「媽媽,你說裴川和花婷他們還認得我嗎」

「你還真信你外婆的話換了個人啊,頂多變化大了點,認得出來的。」

貝瑤難免緊張忐忑。

她還記得初一的時候問裴川英語老師好不好看,當時裴川冷冰冰說不好看。在貝瑤看來,現在自己也是純情動人類型的,裴川是不是討厭這樣的長相啊

他脾氣本來就怪怪的,難不成審美也怪怪的

火車一路馳行,當天下午就到了c市。

才到社區門口,從社區裡衝出來一個胖胖的少年,他玩鬧大笑著往前跑,玩具炮在他身後炸得劈裡啪啦直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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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肉肉的少年快撞到他們,趙芝蘭才看到原來是對面的陳虎。

她護著小貝軍來不及躲開,貝瑤反應卻很快,拉住了陳虎的衣服帽子。

陳虎和貝瑤一樣高,他一抬頭就看見了漂亮的少女。

陳虎待了好半晌,愣是沒反應過來這個小仙女是誰。直到小仙女笑了,從包裡摸出來一大袋子茶幹,笑盈盈給他們打招呼「陳虎、李達、榮榮,這是我從老家給你們帶的茶幹,可好吃了。」

然後愣住的少年從陳虎,延伸到了所有人。

還是李達不可置信地出聲「貝、貝瑤」

貝瑤不好意思道「是我,變化真的很大嗎」

陳虎「」臥槽媽呀這這這

簡直是反轉故事,從前區裡有兩個小女娃,一個漂亮得像明星,一個一般般可愛。後來她們長大了,追捧的漂亮女娃姿容普通,那個一般般可愛的突然某一年變成了小仙女,看得一群少年不可置信眼發直。

陳虎耳朵都紅了,他吭吭哧哧,不敢看貝瑤,轉而向趙芝蘭道歉「不好意思趙阿姨,我跑出來沒看到你,沒有撞到你吧。」

趙芝蘭哪裡會和這些少年計較,她笑著說沒事。

「瑤瑤,先把東西放了再和朋友們玩吧。」

「好。」

等貝瑤跟著趙芝蘭走了,一眾年紀不大的少年面面相覷。

李達咳了咳「陳虎,你臉紅了。」

陳虎暴跳如雷「臥槽你好意思說我,你臉也是紅的」

沒過一會兒貝瑤下樓了,她手中拎了一個袋子,驚訝地發現少年們還在原地玩沒有走。

他們齊刷刷看向自己,貝瑤有些不自在,她嗓音清和「你們知道裴川在哪裡嗎」

此言一出,少年們面色都古怪起來。

貝瑤心中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明明椿天已經來了,可是因為雪還沒化,帶著冬天的冷意。

陳虎擰著兩條濃眉「他爸爸和媽媽離婚了,社區的人都知道了。」

李達聲音低下去補充道「裴叔叔過年的時候出任務受了傷,裴川在醫院照顧他。他、他以後和裴叔叔一起生活。」

二零零五年的初椿,裴川的父母到底還是離了婚。

裴浩斌命懸一線,在所有人歡天喜地過年的時候,這個少年先是經歷了父母離婚以後跟著爸爸生活,然後得知了父親可能永遠醒不過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