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氣得一夜沒睡。
氣得心口疼。
“好小子啊，前些年他還給我說，穗穗年紀小，莫讓外面油嘴滑舌的小子哄了心。讓我把穗穗看緊一些。”
“合著，他竟然是讓我幫他看著媳婦兒的???”林氏靠在牀頭，氣得直咬牙。
心裡卻又有種隱隱的踏實。
傅九霄已各種理由，斷斷續續交出了國庫鑰匙，玉璽，以及監國之權。
林氏其實隱約覺得，這種寵愛，是超脫了尋常范圍的。
但傅九霄年長穗穗不少，她又覺得，不太可能。
誰知道，那小子下了這麽大一盤棋。
早在多年以前就開始謀劃了。
難怪言漢生要與他結拜，他嚇得連夜逃了。
原來，是想當女婿！
“引狼入羊圈，失策了。”林氏低喃道。
眼睜睜靠在牀前坐到了天明。
“夫人，您這又是憂心什麽呢?小郡主未定親前，您徹夜噩夢。現在陛下傾心於她，許她皇后之位，您還不放心呀?”丫鬟低聲笑道。
丫鬟們端著銅盆魚貫而入。
今日皇帝會親臨提親，言家一早就起來拾掇了。
“一入宮門深似海，哪有那麽好過呢?多少女子在宮中蹉跎了年華。”
“帝王的愛，是不長久的。”林氏有些憂心。
至於傅九霄所言，隻娶皇后，不會再有任何妾室。
可在這個時代，男子三妻四妾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一切誓言，哪有敵的過時間的流逝。
容顏易老，人心易變。
若有朝一日失寵，連和離都做不到。
在她眼裡，穗穗是天下最好的姑娘，配得上一切男子。
可這不意味著，她願意讓穗穗入宮。
丫鬟給林氏梳著頭髮，輕輕按摩林氏太陽穴，讓她輕松一些。
“奴婢反倒是有不同的見解，陛下威名赫赫，滿朝文武誰不怕他?”
“可他在言家呢?”
“奴婢是這幾年才跟著老夫人的，就說這幾年罷……”
“他在天下面前，都是嚴肅冷漠的帝王。可來到言家，幫著老夫人算帳啊，摘桃兒啊，連後院那塊小菜地，都幫您打理的乾乾淨淨。”
“您生辰，他還親自下廚給您做長壽面。”
“那年在極寒之地，穗穗夜裡想喝奶茶。他大半夜穿著龍袍起來熬茶葉，別說帝王了，就是普通男子，也做不到如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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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小郡主一句想念，他便穿越山海過來看她。也能放下國事，陪她在盛元遊歷好幾年。”
“您相看的世家子，有幾人能做到如此?”
“便是最優秀的周公子，也做不到的。”
周翎背負全族希望，他斷然不會為了穗穗拋下一切。
“要奴婢說，任何海誓山盟，任何誓言都會變心。”
“可一個人，永遠將她隨口一句話記在心中，並且付諸行動，那就是最好的證明。”
“再者……”
“您前段時日說著要給小郡主相看，小郡主怎麽說的?她說還想在家中陪陪爹娘。”
“每次相看，都是您哄著去的。”
“但昨日，大公子說明日陛下要來提親，您聽見小郡主的推諉了嗎?”丫鬟一邊按太陽穴，一邊說。
林氏猛地睜開了眸子。
從昨日到現在，穗穗沒有一絲阻止。
林氏心中有些恍然，又有些酸澀。
“穗穗……長大了。”林氏低聲呢喃。
林氏心中明白，這世間不會再有一人，比傅九霄對她更好了。
“整日念著要給她相看，待她真正開竅，我這心裡卻又酸澀的厲害。”林氏哪裡不明白呢，無非是舍不得穗穗罷了。
丫鬟見她心裡明白，倒也沒再說什麽。
隻將她濃重打扮了一番。
“三書六禮，明媒正娶，方是正道。你啊，今兒就好好避著，不許出面。”林氏笑著瞪了眼穗穗，瞧見小姑娘臉頰微紅，心頭更是感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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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王夫人避開了，只怕是早已知曉此事。
言家剛用過早膳，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言家今兒一致的留在了家中，言川也不曾上朝。
果然……
大門外。
皇帝穿著一身龍袍，手提大雁，身後跟著文武百官來提親了。
皇權至高無上，素來只有將皇后的八字送進宮中，從未有皇帝親臨提親的。
這可謂是千古以來頭一遭了。
言川沒好臉的看了眼傅九霄，傅九霄卻是半點脾氣都沒有:“大舅哥。”喊得那叫一個暢快。
言川臉一黑:“還未定親呢，喊什麽大舅哥。”
傅九霄一步步走向正堂，文武百官皆在後頭跟著。
林氏剛要站起身，便被身後的丫鬟壓住了肩膀。
又坐了下去。
傅九霄一進大門，噗通一聲。
便跪在了林氏身前。
眾臣皆是一愣。
天地君親師，除天地，皇帝便是至高無上的，可今日……
林氏亦是一愣。
“晚輩傅九霄，今日來到貴府，聽聞府中貴女溫柔嫻淑、知書達理……”傅九霄洋洋灑灑把穗穗誇了又誇，林氏都有些聽不過去。
溫柔賢淑?不，她能一拳打斷你的脊骨。
“希望求娶府中小姐，入主中宮，為天下之母。共享江山盛世……”
傅九霄說完頓了頓，隨即舉起右手:“傅某今日在此立誓，傅某此生隻娶一人，隻與言穗穗同白頭。”
“傅某願生生世世伴她左右，不離不棄，生死不移。”
“若有違此誓，若有負於她，便讓傅某九雷轟頂，灰飛煙滅。”
突的，碧藍的晴空突然傳來一聲驚雷。
轟……的一聲。
直接將言家門外那顆歪脖子樹劈的粉碎。
眾人被嚇得渾身一哆嗦，皆是驚悚的看向門外。
隻覺空氣都變得凝重起來，彷彿有種某種浩瀚天威。
好似，上天都聽到了他的誓言。
“陛下，您豈能立誓?天子乃人間之主，承擔著皇室血脈，隻娶一人，您未免太過兒戲！”眾臣都懵了，娶言穗穗為後，他們沒意見。
可隻娶她一人，且不納任何妻妾，皇室血脈單薄，那大越如何安心?
傅九霄淡淡道:“若不是她，朕本意終生不娶。”
朝臣咬牙切齒???
“那江山社稷呢?”
“朕連喜歡的媳婦兒都娶不到，還管什麽江山社稷?”
“誰做皇帝，與我何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