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母每說一句錢國的眼睛不由亮堂一分,好姑娘,大大的好姑娘,一定不能錯過了。
反觀葉軍面色不變,彷彿葉母口中的主人公不是他一般。
他斜看錢國一眼,微微搖頭,師忘了,急則生亂,太過依賴道聽途說,反而影響理性判斷。
錢國沒聽夠,剛想張口再打探些關於葉花的消息時,葉漾家到了。
葉漾響亮的嗓門打斷他的詢問:
“師長好!這位同志好!”最後葉漾視線才落到葉軍身上,眉宇淡淡閃過一絲嫌棄,心不甘情不願的嗡了句:“葉軍哥好。”
再次近距離看着朝他們行軍禮的葉漾,錢國覺得更眼熟了,可偏他怎麼也想不起來這是誰。
但是軍人刻到骨子裏的禮節,讓看到這記軍禮的三人,下意識稍息立正站好,回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同志,你好。”
“漾兒,誰來了?”
這時,好一會兒沒看到葉漾身影的葉奶奶走了出來。
隨着她的面容出現在錢國的眼前,錢國一下子眼眶都溼了。
他想起來了!
他知道葉漾像誰了,葉漾像曾經他手底下那個爲救人而犧牲的兵王葉建業。
之所以,錢國沒第一時間認出葉漾,是因爲葉漾不僅像爹更像娘,尤其是那一身冷白皮的肌膚,部隊可沒幾個大老爺們是這種白的發光的皮膚。
而錢國與葉漾母親,那個白的不像話的女子,僅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才記得不是那麼深。
他兩步上前,顫抖握住葉奶奶的手“嫂子,是您?”
葉奶奶擡眸看去,刻意的掩埋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她流下一滴渾濁的老淚。
就是他手捧着一個方方正正的黑盒子,告訴她兒子兒媳都去了的噩耗。
葉奶奶身軀顫抖的厲害,好半晌,她推開錢國的手,退後兩步,在衆人不解的目光中,行了個規範的軍禮:“錢團,好!”
身子板正,聲音粗壯響亮卻帶着微微哽咽。
小兒子說過,軍人不收百姓一針一線,哪怕一個雞蛋都是犯錯誤的大問題,要想感謝軍人,那就行軍禮,軍人會感受到你最真摯的謝意。
這是,葉建業某次出任務,帶士兵路過葉家村,碰巧遇到有山匪襲村,救下葉家村村民,面對村民一家兩三個雞蛋、一家一筐菜葉子……的謝禮拒絕不了而說過的話,葉奶奶記在了心裏。
每逢葉建業休假回家,就攔着他學習,後面更是從他口中知道了軍禮更重要的意義。
除了感謝,更有崇高的敬意。
葉奶奶不懂什麼叫信仰,她只知道小兒子小兒媳死在部隊,所以,她打心眼裏是怨部隊的,可她同樣深愛兒子,尊重兒子。
這記軍禮,不爲她,只爲兒子拼了命要守護的東西。
“嫂子!”
同樣,錢國站直身子,衝着葉奶奶回了個軍禮。
一禮罷,葉奶奶扭頭就走了。
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替兒子兒媳討不回公道的娘!
“嫂子……”
錢國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葉漾伸手攔住,奶奶她……
他都懂!
奶奶恨部隊,恨他讓她白髮人送黑髮人;又感激部隊,感激他護佑她們無憂;但她更恨自己,是因家窮的揭不開鍋,她親手把兒子送去部隊的。
“讓奶奶靜靜吧!”
葉漾語氣沉重又無奈又隱藏着道不盡的悲痛。
錢國一怔,對上葉漾的神情,好像都懂了。
他眉眼閃過一抹痛色。
每次部隊有兵士榮耀戰死,送他們回家時,被趕被惡言相向的場面,他沒少見也沒少經歷過,只是剛剛葉奶奶行的一記軍禮,讓他產生了錯覺。
可他忘了,人非早木,孰能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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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解是理解,可喪子之痛,痛徹心扉,何談開懷?
錢國閉眼,再次睜眼,已不見一絲悲痛,他一拳拍向葉漾,笑道:“好小子,成家好,成家好。”
“以後,可不能像毛小子一般行事魯莽,多照顧點家裏,牢記,你可不是一個人,身後還有妻兒老小。”
“嗯,我知道。”
……
此刻,錢國完全把葉漾當作自家後輩,不放心的囑託了一句又一句。
謝清也時不時插兩嘴,使得氣氛更融洽。
葉軍倒是抿緊雙脣,目光時不時朝屋內張望着。
哪怕事實擺在眼前,可沒有親眼見到慕喻,葉軍心裏仍存着一絲希冀,不願相信剛剛讓他異樣的女子就要嫁人了。
葉強則是早就看傻眼了,回神後,嫉妒之火熊熊燃燒着,憑什麼,憑什麼?葉漾就是一個混子啊!
葉強扭頭就想走,卻被葉母不懂事的眼神看着:“這都走到家門口了,肉都沒喫,又鬧哪樣?”
話落,葉強腳下跟紮了根似的,移動不了半步,最後在葉母半推半就中進了院子。
得虧葉漾這會兒忙着招待錢國三人,沒在門口接客,不然葉漾絕對一腳把這貨踢出去。
艹,嫌棄就不喫,你要走,老子高看你一眼,不走又擺出不情願賞面子嘗一口,真當你自己是菩薩,老子供你啊?
屋內,慕喻坐在洗牀上,有些心不在焉。
“慕姐姐,餓啦吧?”葉英突然走了進來,她端着一碗肉面,獻寶似的碰到慕喻跟前:“這是葉漾叔怕慕姐姐餓着,所以特地叫我來給你送飯喫的。”
“謝謝英子。”慕喻接過碗筷,揉揉葉英腦袋。
葉英臉皮薄,小臉一下子紅了:“那慕姐姐,你先喫着,英子出去幫忙啦!”
葉漾叔給了英子家好多肉,說是請英子幫忙,但是葉英覺得太多了,請自己幫忙用不了這麼多,但是葉漾叔非給,爺爺也說讓收下,沒了辦法的葉英準備多多幹活,這樣葉漾叔就不會喫虧了。
走到門口時,葉英似想起什麼,停住,她弱弱補充道:“面是葉奶奶做的。”
嗯,葉奶奶的功勞不能少,不然葉奶奶知道了,會不開心的。
說完,葉英就跑出了門外,像個忙碌的小蜜蜂幫忙幹着力所能及的活。
慕喻愣了片刻,想明白了什麼,繼而一笑,英子真可愛,不知她以後的孩子可會這麼懂事?哥哥們家的孩子可是皮實的很。
屋外,葉漾見時辰不早了,就朝屋內走去,準備叫着慕喻出來,一起給大夥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