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裏,正磨洋工的許燕右眼皮直跳,總感覺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葉強忙完自己活計,滿頭大汗來到許燕這塊地,瞧見許燕那慘白的臉色,可心疼壞了。
他擡手拂去額頭的汗水,一把奪過許燕手裏的鐮刀,道:“燕子,你去樹下陰涼地歇着,這活我來幹。”
突然躥出的身影,令許燕嚇了一跳,待看到是葉強,許燕眼底閃過一抹嫌棄。
她忍着噁心道:“強哥,這怎麼可以?這幾天你都幫我幹很多活了?我怎麼好意思再麻煩你?”
許燕雖嘴上這麼說着,可手上卻沒絲毫動作,一點也沒有從葉強手裏奪回鐮刀的意思。
葉強撓撓頭,嘿嘿一笑:“我對你好是應該的。”你以後可是我媳婦。
“強哥,你人真好,我就沒見過比你還好的男人。”
“那…我們的事……”
似知道葉強要說什麼,許燕跺跺腳,一副被捅破少女心事的嬌羞,留下一聲婉轉勾人的“強哥”便扭頭跑了。
葉強被許燕那抹羞澀的笑容迷了眼,咧嘴一笑,露出八顆黃漬漬的大門牙。
在許燕這抹笑容加持下,葉強渾身疲憊一掃而空,像是有使不完的牛勁,拿着鐮刀就悶頭幹了起來。
跑遠兩步的許燕,呸呸兩聲,不忿道:“鄉下泥腿子也敢肖想她?也不看看他長那熊樣,配的上她嗎?”
“呵呵。”來請人的二驢子譏諷道:“看不上又捨不得強子幫你幹活,真是髒心眼的,啥好事都想佔。”
“誰?”許燕循聲望去,一張熟悉的臉映入瞳孔,她眼中火苗蹭的燃起,恨不得衝上去哐哐扇幾巴掌解氣,可對上那人兇狠的眼神,卻不得不攥緊拳頭壓下滿心的怒火。
是他,那個往她嘴裏塞臭鞋子的二驢子,亦是她招惹不起的人。
“嘔。”
隨着腦中記憶涌現,那熟悉的臭雞蛋味撲鼻而來,那日場景像是重新被經歷了一般,許燕胃裏翻涌,扭頭吐了起來。
好難聞。
“艹,你這婆娘喫大糞了?這麼臭!”二驢子嫌棄的捏住鼻子,沒好氣道:“別吐了!趕快的,別磨蹭,漾哥找你。”
葉漾找她?
葉漾爲什麼找她?
難不成是替慕喻報仇?可他明明不是放出狠話不娶慕喻?想起這個,許燕那叫一個氣,要不是當初下工晚少聽了這麼一嘴,她何至於被逼着寫下欠條?在村裏名聲都臭了。
“跟你說話呢?聽見沒?”見許燕傻站着沒動靜,二驢子拔高音量吼道。
“我…我不去…”
雖然不知道葉漾找她幹嘛,但許燕心裏突突的,因此即便懼怕二驢子,她也壯着膽子拒絕道。
“……”二驢子挑眉看了許燕一眼,他這是讓你推三阻四?他是通知好不?
見許燕不配合,沒耐性的二驢子,也不跟她扯皮,直接脫下草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到許燕嘴巴,阻止她大叫引來劉強。
被突襲的許燕,瞳孔微縮,壓根來不及反應就又被塞了一嘴,熟悉的臭雞蛋味竄到鼻子,許燕人都傻了。
這還沒完,葉癩子一把揪住許燕的長辮子,接着腳往前一伸,許燕就被他撂倒在地,然後他就這麼拖着許燕走了。
胃裏翻江倒海,後背拖在地上被摩擦的痛感喚回許燕的心神,她掙扎着嗚咽着,卻因堵住嘴巴發不出半點聲音,見沒人注意到她,她眼角淚水無聲滑落。
二驢子又順着叫了知青點其他女知青,有許燕這個例子在前,其他女知青老實配合的很,即便剛開始想開口說不去,但見到許燕的悽慘樣也立馬改口。
“漾哥,嫂子,人我都叫來了。”二驢子指着身後的幾人邀功道。
慕喻感激的看了二驢子一眼,道:“謝謝。”
“嫂子,客氣了應該的。”二驢子憨憨一笑。
“滾過來。”聽着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大醋缸葉漾不得勁極了。
“小喻,是你!”被擋在二驢子身後的謝妍,待失去阻礙見到渾身散發着朝力而非躺在牀上不停囈語、面色慘白如鬼的慕喻,雙眼迸發出驚人的亮光,跟個小炮彈似的撲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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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妍緊緊抱住慕喻,眼底淚花閃爍,她哽咽道:“小喻,我以爲你……我以爲你不會醒了。”
這麼親密的觸碰,慕喻渾身一僵,下意識要推開謝妍拉開距離,可肩頭的溼意,她伸出的手頓住,那日被擄走,謝妍舉着鋤頭挺身相護的背影赫然出現在腦海中,她心道罷了,就縱她這一次。
慕喻柔聲道:“別哭,我沒事,好好的。”停下的手拐了個彎移到了謝妍背上,輕輕的拍打着:“都這麼大的人了,也不怕別人看笑話。”
謝妍將頭從慕喻脖頸擡起,幽怨的白了她一眼,她這都是爲誰?
慕喻掏出繡帕遞給謝妍:“擦擦淚。”
“誰哭了?我就是風大迷了眼。”謝妍撇撇嘴,然後動作迅速的拿過繡帕擦了起來。
安撫住情緒激動的謝妍,慕喻指着地上的牀單,冷聲質問道:“誰幹的?”
其他女知青看到攤在地上的綠色碎花牀單,只一眼就知道這是慕喻的牀單,畢竟這年頭買布都是黑色、紫色、棕色等深色布料,像這種淺色布料不是沒有,但是很貴,她們整個宿舍也就慕喻一人用。
可現在這淡雅的牀單卻被一大片濃到發黑的血跡弄髒,看那結痂程度,怕不是才沾染上的,估計很難清洗掉。
這麼一塊好好的牀單就這麼被毀了,擱誰會不氣?
怪不得葉漾把他們都找來,瞧這樣子是要給慕喻討公道?
其他知青可不是許燕那個蠢的,早在慕喻出事那日便看的清楚,這葉漾絕對慕喻有意思,再見二人一起來,心裏暗暗嘀咕,這莫不是在一起了?
有了個這個猜想,她們再看葉漾只覺頭上綠油油的。
被那看王八的眼神打量着,葉漾只覺得渾身都不舒坦,他微眯眼,撿起地上一塊巴掌大小石子,朝幾人的方向擲過去。
“問你們的,說話,都啞巴了?”
幾人跳竄起來,慌亂中不知誰踩到了褲腳,轟擠中齊齊摔倒在地。
她們怒視着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葉漾,卻敢怒不敢言,紛紛開口道:“不是我。”一副生怕慢了被葉漾揍的既視感。
“也不是我。”
……
“沒人認?”慕喻小臉滿是冰霜,她沉聲道:“二驢子,請大隊長來。”
“漾哥?”二驢子看向葉漾。
“還不快去。”葉漾不耐道。
接着,慕喻扭頭看向謝妍,像是隨口一問:“阿妍,我記得你跟我說過,這下鄉知青身上有污點,是影響回城的,對吧?”
“對對對!”被慕喻一聲“阿妍”叫的心花怒放的謝妍,腦子早就自覺離家出走,她本能順從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慕喻勾脣一笑。